早饭后,村上几个爱出尖打哨的活跃人物,喜滋滋地向歪槐巷进去。因为他们是那里的常客,所以就没人在意。他们去干什么?或许是玩麻将,或许又是摆酒场,或许是为了个人什么事有求。不大工夫,沿这条谁也必走的熟路去的人已络绎不绝,有的胳肢窝夹个瓷盘,有的手里提个脸盆,还有人背驮一口尺八锅,像只千年龟一步一步前往,他们嘻嘻哈哈,笑笑嚷嚷。嘴皮叼的烟随着说话节奏,火点一闪一闪。烟灰一崩一崩地往下掉。
这时黄四魁的老婆郭莲香头笼毛巾双手抱把扫帚,蹶起屁股扫大门外的路,把大门东边打扫了老一节。邻居茴香提了个笼,笼里放着一把草镰和小铲,给兔子寻草去。她见莲香那么勤快利落,开言道:“他嫂子,你把门前扫得这么白净,是晾凉粉呀,还是擀面呀?”莲香哈哈笑着走近茴香鬼祟着说:“我老二家明天给娃满月哩,客人经过这里,脏兮人笑话咱。”茴香忽儿站定,惊讶地说:“支书老婆平日看不出是个怀上的,肚子秕溜溜,啥时生的,怎么娃已满月了?”这个女人就那么妖精。支书家的啥时怀上的,啥时生的,娃啥时吃喜,她都清清楚楚。刚才那一惊讶,有觉不当,脑子一转,拍了下脑袋改口说:“看我这死脑子还忘了,以为还有几天哩。”莲香说,儿子娃都提前一天庆贺,你不懂?茴香哈哈哈开怀地笑着,我懂我懂。男娃比女娃值钱就在这儿呀!出世就贵重!她反向要折回家去。说“那我就不上地去了,看有啥要帮忙的。邻居嘛,大喜事!人人喜!村支书的喜,全村喜,满世界喜啊!”莲香走过去,扯下头上的毛巾边掸身上边贴过去,小声说,人家帮忙的人排队哩,想舔尻子的人有千万,能争上你?今天去的都是人家早招呼过的,没给你家言喘去了没趣!我说你就别凑热闹,到时行情就行了。
茴香一听是这样,思忖了片刻说,噢,我明白了。又挎上笼上地去了。